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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 发帖数: 2664 | 1 就这样,在市长秘书家里和罗潇潇度过一个下午后,我遇到了雪白的杨凡。
杨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喜欢罗素?”
我愣了一下,然后踌躇着说,“不知道。”我不想他认为我和那些不懂装懂的中学生一样,对时髦的死人说喜欢。
杨凡沉思了了一会儿,说,“罗素是一个自大狂。”
在我而后十多年的人生中,我发现自大狂通常都喜欢把别人叫做自大狂。似乎自大是一种雷达,必须频率接近的才能互相接收信号。杨凡是我在人生中遇到的最自大的平凡人物。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说,“罗素是一个天才。或许。。。”
“或许有权力自大。”杨凡补充说。
我点点头,又问,“你觉得你是天才吗?”
杨凡严肃地说,“根据我至今的人生经历,我无法否认我是一个天才。”
听了这句话,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就这样面对面站了一会儿,杨凡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耳垂。他和罗潇潇一样,都喜欢摸别人的耳朵。我的耳朵和心里都麻麻的,痴痴地看着杨凡。这时候,天空突然下起冰雹来。闪电劈过漆黑的天空。我惊慌地抬起头,问杨凡为什么会下冰雹。
“现在只是五月份,初夏下冰雹是很正常的。”他冷静地解释,随后又问,“你家住在哪儿?”
“华侨路那儿。”
“我们回家吧。”杨凡说,“我们宿舍的人都睡了,打扰他们不好。”
我又想起爸爸在家里,不禁踌躇起来。怎么把杨凡带回去呢?但杨凡已经牵起我的手,朝广州路方向走去。到了广州路,路灯一下子把世界照亮了。我看见,冰雹和细细的雪花在橘红色的路灯下漫天飞舞,雨线落下。我把头靠在杨凡的肩膀上,安静地呼吸,看我们俩的黑影在马路上往前移动。
“你为什么会在五十八中?”杨凡问。
“因为中考前的那个学期。。。妈妈去世了。”我轻声说。我从来都不曾对任何人把中考失利归结于妈妈的去世,那是源于对妈妈这个话题的忌讳,还有自己的骄傲。
杨凡点点头说,“不要紧,在哪里读书都一样。”
我没有说话。心里那个隐隐的痛又回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下午不是还说要去和教授见面吗?”
“嗯。”杨凡的嗓音突然变高了一个八度,那种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又出现了,“但看到你跟罗潇潇在一起,我就想等你一下。”
“那不要紧吗?”我担心地问。
“不要紧。不过是把我帮教授写的教案给他。”
“什么教案?”
“西方法哲学史。用英文写的。”
“第一章是什么?”
“柏拉图。”
“柏拉图也研究法律吗?”我问。
“法律是研究正义问题的。柏拉图的理想国就建立在正义的基础上。”
“什么是正义?”
“什么是正义?”杨凡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思索了一下。一片雪花落在他浓黑的眉毛上。
“这样说吧。柏拉图的正义,有有效正义,和最优正义。有效正义是服从人的欲望,而最优正义是最大化城邦福利。而这两者是矛盾的。”
“那怎么办呢?”我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地说。看到自己穿在脚上的白色匡威鞋,和拖到脚踝的裙子,又想起了罗潇潇。
“柏拉图构建了一个理想国。”杨凡用他带有金属质感的冰冷声音,温和地说。我们路过了金陵中学,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奇妙般的不疼了。
杨凡继续说,“在这个理想国里,人有天然地三类。一类人生而被铸入黄金特制,他们最适合做统治者。一类人被铸入了白银,他们成为护卫者。第三类人被铸入铜铁,他们是劳动者。统治者是哲人王,需要经过特殊训练和选拔,并且除了他们自身的贵金属外,不可拥有贵金属,否则,城邦就会腐败。”
说到这里,杨凡看了我一眼,“感兴趣?”
“嗯。”我点点头,崇拜地看着杨凡。
于是杨凡开始给我讲理想国的来由和柏拉图的趣事。
“是真的存在理想国吗?我是说,在远古的时候?”
杨凡沉思了一下,说,“我希望曾经有。我不是民主制度的信仰者。”
“嗯。刚才你说到统治者。那其它两类人呢?”
“还有一类是白银人,也就是保卫者。由于他们体力充沛,为了防止他们腐化城邦,他们应被禁止成立家庭。”
“那白银人怎样生孩子呢?如果总是不生孩子,白银人总会消失的。”我担心地问。
“不,白银人虽然不允许拥有家庭,却并不禁欲。他们可以向女子求爱,并生下后代。”
“可是,那样不就和家庭类似了吗?”
“不,与他们进行性交的女性是不固定的。她们作为整体为城邦守卫者传宗接代。”
我笑起来,“这就是共产公妻了吧。”
杨凡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说,“此外,这个理想国位于内陆,人们爱好和平,同时也少有外族入侵。人人信仰宗教。宗教使他们勇于为城邦献身。”
“需要这么多条件。。。或许理想国不曾存在。他是一个空想社会主义者。”我说出自己也懵懵懂懂的名词。
杨凡笑了一下,说,“正因为理想国很难实现,所以叫做理想国。柏拉图的法哲学思想是很复杂的,他提出了理想国之下不完善的政体,斯巴达政体、寡头政体、民主政体和僭主政体。它们离城邦正义、也就是最优正义逐渐变远,而接近有效正义。”
我们已经走到了华侨路军区大院一带,杨凡给我讲第二种政体下的斯巴达、迈锡尼和阿尔格斯,以及尊重严格法律制度的斯巴达如何在统治者和奴隶之间达到权力平衡。
“这些都在你为教授准备的教案里吗?”我心醉神迷地问。斯巴达,迈锡尼这些名字,就像闪闪发光的岛屿,把我带进了童话的世界。
“当然。”他说。
转眼,我家的小区到了。杨凡一下子沉默下来。于是柏拉图倏地一声,从漫天飞扬的冰雨中消失了。
“到时候,可以轻手轻脚些吗?”我羞涩地提出请求。
杨凡不置可否,“你家里有谁?”
“爸爸。”我说。
“你害怕他吗?”杨凡严肃地问,“你父亲对于你,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吗?”
我踌躇着,不知如何回答。我不愿去想起爸爸和他通常说的话,或者可能说的话。
“我们走吧。”杨凡说。于是牵着我的手上楼梯。我打开房门,当防盗门吱呀一声打开,家里一片漆黑。爸爸早已睡了。
“请小声点。爸爸睡了。无论如何不能把他吵醒。”我再次请求。
我和杨凡在黑暗中摸索,碰到了无数东西。但爸爸始终没有醒来。终于,我们穿过客厅,摸索到了我的小房间。我打开灯,林关上房门前,悄悄看了一眼爸爸的房门。在黑暗中它仿佛一个沉默的怪兽。我立刻关上自己的房门,钻进柔和的光线里。
杨凡站在我的书橱前,光着脚。匆匆看了一眼我的书,随后回身抱住了我。他的怀抱就像雪地里的棉花那样温暖和美好。我的脑袋又开始眩晕,他把冰凉的薄嘴唇凑近,吻了我一会儿。
“进被窝吧。”他在我的耳畔说,随手把我总是抱着睡觉的玩具大老鼠扔到了床尾。
我摸到杨凡的旧棉毛裤,心里有些茫然。杨凡这样漂亮的人,为什么会穿棉毛裤呢?我再次想起崭新的罗潇潇。但杨凡紧紧抱住我,让我无法思考别的事情。
“你的肚子上是怎么回事?”他摸到了我肚子上那个凹陷下去的洞。已经不再流血了。
“被一个金陵中学的女生刺的。她叫沈璐。”我避免提到罗潇潇的名字。
杨凡也没有细问,只是轻轻地摩挲我肚子上的那个干涸的洞。
“明天。。。明天爸爸早起,会来叫我起床。我能不能设个闹钟?这样。。。你可以在爸爸来之前躲进衣橱里。”我再一次恳求说。
杨凡没有说话,把手伸进枕头下面,摸出一张素描夹,里面是一张卢梭的肖像。
“你画的?”他饶有兴趣地问。
“嗯。”我羞怯地说。素描画的很粗糙,是我在新华书店看到《社会契约论》的封二上的美男子,回家凭着记忆描摹下来的。
但是杨凡评论说,“卢梭是个无耻的自大狂。”
我在黑暗中轻笑了一下,把素描夹拿过来,重新放回枕头下面。杨凡从后面抱紧我,他开始变得很奇怪。
“你是个孤独地可怕的小姑娘。做这些可怕又有趣的事情。”杨凡一边奇怪地颤抖着,一边说。
过了一会儿,我喘着气说,“能不能。。。设置一下闹钟?”
他还是没有回答。
“那么,能不能不要动了?你在做什么?”我又恳求道。
卢梭的画像在枕头边看着我。我在黑暗中注视着卢梭清秀而瘦削的面孔,逐渐找到了熟悉的温暖感觉,又在杨凡有规律的颤抖中悄悄用脚趾钩起我的大老鼠,把它抱在怀里。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几乎覆盖了整个南京城。月光神奇般地驱走了黑暗,像长明灯一般开始悬挂在我窗前。我隐约看到小区窗外有猫头鹰飞动的身影,它们的双眸在闪光。而后,小卧室也烧起了炭火。
在一阵温暖的眩晕下,我终于睡着了。 | t**c 发帖数: 539 | | r********r 发帖数: 11248 | 3 文章里的‘我’是田思思?
一样,对时髦的死人说喜欢。
一种雷达,必须频率接近的才能互相
接收信号。杨凡是我在人生中遇到的最自大的平凡人物。
我的耳垂。他和罗潇潇一样,都喜欢
摸别人的耳朵。我的耳朵和心里都麻麻的,痴痴地看着杨凡。这时候,天空突然下起冰
雹来。闪电劈过漆黑的天空。我惊慌
地抬起头,问杨凡为什么会下冰雹。
【在 f******t 的大作中提到】 : 就这样,在市长秘书家里和罗潇潇度过一个下午后,我遇到了雪白的杨凡。 : 杨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喜欢罗素?” : 我愣了一下,然后踌躇着说,“不知道。”我不想他认为我和那些不懂装懂的中学生一样,对时髦的死人说喜欢。 : 杨凡沉思了了一会儿,说,“罗素是一个自大狂。” : 在我而后十多年的人生中,我发现自大狂通常都喜欢把别人叫做自大狂。似乎自大是一种雷达,必须频率接近的才能互相接收信号。杨凡是我在人生中遇到的最自大的平凡人物。 :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说,“罗素是一个天才。或许。。。” : “或许有权力自大。”杨凡补充说。 : 我点点头,又问,“你觉得你是天才吗?” : 杨凡严肃地说,“根据我至今的人生经历,我无法否认我是一个天才。” : 听了这句话,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就这样面对面站了一会儿,杨凡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耳垂。他和罗潇潇一样,都喜欢摸别人的耳朵。我的耳朵和心里都麻麻的,痴痴地看着杨凡。这时候,天空突然下起冰雹来。闪电劈过漆黑的天空。我惊慌地抬起头,问杨凡为什么会下冰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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