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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se版 - 长夜风声 12 迷失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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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 杨凡话题: 爸爸话题: 潇潇话题: 没有话题: 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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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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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熊熊炭火,我睡得很沉,直到早上爸爸把我叫醒。
“小米,起床。快迟到了。”爸爸站在枕头边,用手轻轻拍我的脑袋。
从前妈妈在的时候,冬季的时候,她总是走到我房间里,叫我一会儿,看看没有动静,于是打开窗户,然后“哗”地一声把我的被子掀开。只穿棉毛衫棉毛裤的我被冻得哆哆嗦嗦,我于是万般不情愿地开始穿衣。然后妈妈笑嘻嘻地走到她和爸爸的卧室里,再把爸爸的被子掀开。
妈妈去世后,我再也没有赖过床。总是爸爸一叫醒我,我就立刻起床。那天早上,我一睁开眼睛,就陷入了恐慌。昨夜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
杨凡呢?我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身旁。杨凡不在。
“小米,快穿衣服。我去热牛奶。”爸爸说。
嗯。我回答着,眼睛四处搜索我的房间。难道杨凡真的躲到了橱柜里吗?我盼着爸爸快些走,于是坐了起来,开始拿放在床脚的衣服。杨凡的黑色T恤和长裤也不在了。卢梭画像还在床头。爸爸站着看了一会儿,确保我开始换衣服,然后走出我的房间。
我立刻光着脚溜下床,趴在地上朝床底下看。杨凡不在床底下。门背后没有。书橱里没有。衣柜里没有。窗帘后面没有。写字台底下没有。到处都没有杨凡。
杨凡去了哪里?
我心里茫然若失,鼻子有些酸。昨晚在他的怀抱里的温馨触觉还留在脖子上,他的颤动,还有金属的声音和柏拉图。然而爸爸很快就拿着一碗牛奶走进来。
“快喝牛奶。然后刷牙洗脸。我们只有10分钟,必须出门了。快。”
“爸爸你先走,好不好。”我恳求。
“不行。一起走,不然你磨磨蹭蹭,肯定上课迟到。马上就期中考试了。快喝牛奶,还在东张西望什么?”爸爸严厉地说。
我咬着嘴唇,接过装牛奶的碗,开始咕嘟咕嘟地喝。喝了一半,我突然想起来看窗外。昨夜我以为大雪会堆积起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然而窗外依然是灰蒙蒙的天空和湿漉漉的屋顶。
“爸爸,昨夜下雪了。”我说。
“胡说八道。快喝。”
“真的。不是很大。你睡着了。但可能雪是湿的,没有积起来。”说着,我咕嘟咕嘟把牛奶喝完了。
走在慈悲社去五十八中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杨凡是什么时候离开我的房间的。他又会去了哪里。我没有他的手机号码,他也没有给我留下字条什么的。我心里开始隐隐疼痛起来,就像妈妈绝情地离开我时。
当我走进教室的时候,朱志勇已经开始讲课了。这篇课文是蒲松龄《狼》。
“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途中两狼,缀行甚远。屠惧,投以骨。。。。”
我恍恍惚惚地听着朱志勇的译文。原来,那两只聪明勇敢的狼都死了。而蒲松龄还在嘲笑狼的自作聪明和自作自受。我愤愤不平,又有些自怜自伤。然而在课的结尾,朱志勇又开始找同学总结中心思想和寓意。原来,狼是说的那些贪官污吏,所以蒲松龄才讽刺他们。屠夫是劳动人民,勤劳智慧,斗败了贪官污吏。
原来是这样。我不禁怅然若失。或许因为我是一个失败者的缘故吧,我总是没法把自己代入那些智慧的人。只有聪明却下场悲惨的狼才能引起我的同情。
转眼,两节课结束,我独自去上厕所。中学女生总喜欢结伴去厕所,初中的时候,我也总是和那个后来去金陵中学的好朋友一起去厕所。上了高中以来,我总是一个人去。在楼梯口,我遇到了肩膀搭着书包,刚来上学的罗潇潇。
或许因为下了一夜雪的缘故,罗潇潇穿了一件有些厚的白色套头衫,黑色牛仔裤,耳朵上两粒小小的银色耳钉,毛绒绒的头发翘着,脸色有些苍白。看到我,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罗潇潇。”我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你还好吗?”我轻轻地说。
罗潇潇扭头看了我一眼,薄薄的嘴唇撇出一个蔑视的弧度,随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她眼睛里淡漠和莫名其妙的眼神刺伤了我,我紧跟了两步,在她身后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她已经到了二楼的楼梯口,不耐烦地说。
我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下。熟悉的感觉回来了。虽然只和罗潇潇在一起两天,她很拽的问话方式却让我发自内心的喜欢。我踌躇了一下,告诉她昨天我后来先回家了。
然而罗潇潇还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先回家什么?”她问。
她只是这样固执的、蔑视的问着“什么”。她不屑于回答任何人实质性的内容。我不禁想起,只有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厉害的吧。罗潇潇的爸爸一定也是这样的。
罗潇潇是所有人关注的人物。只是短短的几句话时间,她周围已经站了三四个学生,都用嘲笑或者敌意的目光看着我。小八也从教室里出来了。我有些失望和害怕。好吧。因为杨凡,罗潇潇讨厌我。可是我不后悔。我只是想知道杨凡的联系方式。于是我咬着嘴唇,坚持着问,
“能不能把杨凡的联系方式给我?”
“什么?!你他妈的说什么?!”罗潇潇脸上那股子很拽的漠然和不耐烦更加明显了。站在她身边的小八朝我走近了些。她用空洞和凶狠的眼神地盯着我,脸上的两颗巨大的青春痘留着刚刚挤破的痕迹。
我低下头,喃喃地说,“没什么。”然后转身下楼。
我一定要自己把杨凡找出来的。我一定能找到他的。想起杨凡路灯下等我的瘦削身影,和我并排走在空荡荡的管家桥小巷时的脚步声,他带着金属般清冷却温柔的嗓音,他滔滔不绝又循循善诱的法哲学第一章的柏拉图和理想国,他紧紧搂着我时身体的颤慄,和他的叹息和急促的呼吸,吻在我耳垂的幸福感。那样被包围着全身的充实感,又像上帝一般的遥远却明澈。
“小米。”
“小米。”
我浑身颤抖着,眼睛里蓄着泪水,走在阴沉的五十八中操场,踏过一道道阴森森的篮球场地线。两天前,这所过去两年我每天走过的中学操场让我害怕。而现在,我对一切都视而不见了。
我踏进积着脏水的女厕所,思念着杨凡。
那天下面的课我都上的神思恍惚。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没有像以往那样去建筑设计院找爸爸,而是小跑着穿过慈悲社,穿过华侨路,沿着华侨路跑到中山路,又顺着中山路跑到广州路,拐向广州路,找到青岛路,找到了昨天那家酒吧。酒吧还没有开始营业,两三个服务生正在打扫卫生。
我肚子上那个凹陷下去的洞再次疼的我死去活来。
“杨凡在吗?”我忍着剧痛,问吧台的一个高高帅帅的服务生。昨天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不在。
“杨凡?”他确认了一下名字。
我点点头。
“我们这里应该没有叫杨凡的。不过我们都是学生,轮番值班,互相不认识也正常。你确定他在这里吗?”男生问我。
我想起昨天戴眼镜的男生说杨凡辞职不干了,于是难过地摇摇头。
他似乎有些不忍,又问我,“是南大的吗?那个杨凡?”
“嗯。南大法学院四年级的。”我又燃起希望。
“你去宿舍找吧。法学院男生在四舍。不过,大四很多人都不住在学校了。你去碰碰运气。”
我点点头,转身就走。
已经一点多了。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南边的校园。如果不是找杨凡,我是没有勇气踏进这个校园的。我的自尊会受到很大伤害,会告诉我我不属于这里,也不会有机会在这里上课。然而杨凡。。。他每天都在这里生活。他在这里生活了四年。
一边想着,我一边跑着,四处问人,终于找到了四舍。门亭是一个小小的隔间,里面坐着一个老大爷。
我犹豫了一下。绝望最终克服了我的羞怯。我踏进人高马大的男生结伴进进出出的男生宿舍,走到隔间里。两个男生吹起了口哨。
“请问杨凡住在这里吗?”
老大爷耳背,又问了一遍。
“请问杨凡住在这里吗?”
“杨凡啊。”老大爷拿起老花镜,翻了翻面前厚厚的本子。足足找了十分钟后,他拿下老花镜,对我说,
“姑娘啊,有一个叫杨凡的上学期在这里住。这学期已经把宿舍交了。他不在这里。”
我的心就像被锤子重重敲了一下。绝望之余,我问,
“那有他的联系电话吗?”
老大爷摇摇头,看了我一会儿,随后放下厚本子,慢吞吞地拿起一碟报纸,不再理我了。
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出男生宿舍。
大风一下子吹起来,把满地的叶子都吹得四处飞舞。满天的乌云黑压压地压在头顶。眼看又是一场大雨。而那些大学生似乎丝毫不在乎天气的变化。他们都结伴,三三俩俩,提着水瓶,或者拿着盒饭,或者捧着篮球,耳语一般互相说着什么,时而笑起来。他们都长得那么好看。
杨凡,他为什么要骗我住在宿舍?而这个问题我已经无法关心了。如果不住在宿舍,我去哪里找他?他就这样什么也不顾地离开了吗?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说。
我认识了罗潇潇。认识了杨凡。而现在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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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f******t 的大作中提到】
: 一夜熊熊炭火,我睡得很沉,直到早上爸爸把我叫醒。
: “小米,起床。快迟到了。”爸爸站在枕头边,用手轻轻拍我的脑袋。
: 从前妈妈在的时候,冬季的时候,她总是走到我房间里,叫我一会儿,看看没有动静,于是打开窗户,然后“哗”地一声把我的被子掀开。只穿棉毛衫棉毛裤的我被冻得哆哆嗦嗦,我于是万般不情愿地开始穿衣。然后妈妈笑嘻嘻地走到她和爸爸的卧室里,再把爸爸的被子掀开。
: 妈妈去世后,我再也没有赖过床。总是爸爸一叫醒我,我就立刻起床。那天早上,我一睁开眼睛,就陷入了恐慌。昨夜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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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回答着,眼睛四处搜索我的房间。难道杨凡真的躲到了橱柜里吗?我盼着爸爸快些走,于是坐了起来,开始拿放在床脚的衣服。杨凡的黑色T恤和长裤也不在了。卢梭画像还在床头。爸爸站着看了一会儿,确保我开始换衣服,然后走出我的房间。
: 我立刻光着脚溜下床,趴在地上朝床底下看。杨凡不在床底下。门背后没有。书橱里没有。衣柜里没有。窗帘后面没有。写字台底下没有。到处都没有杨凡。
: 杨凡去了哪里?
: 我心里茫然若失,鼻子有些酸。昨晚在他的怀抱里的温馨触觉还留在脖子上,他的颤动,还有金属的声音和柏拉图。然而爸爸很快就拿着一碗牛奶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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