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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 发帖数: 2664 | 1 走出南大南门的时候,天上又下起大雨来,我被淋成了落汤鸡。我失魂落魄的在狂风暴雨中一步一挨地回到学校。
回到学校,班主任朱志勇正在满世界地找我。
“陈小米,我一个朋友在《语文世界》工作的,问我有没有好的中学生作文参加征文。你有没有时间写?”
我满心凄苦地摇摇头。
“陈小米。”朱志勇开始苦口婆心,“这个机会很难得。五十八中你也知道,学生素质都很差,你是难得的优秀学生。我也难得能有机会推荐学生作文上《语文世界》。你知道。。。最近正在搞高级教师审核,我。。。”
我恍惚地听着,看着朱志勇绿色衬衫的一角,最后无精打采地说,“我写。”
朱志勇大喜往外,给我递了一个提纲,“你看,题目有这些。我建议你写这个题目《保护绿色是现代文明人的职责》。环保现在是个热门话题,你知道,选上的几率大些。我给你列了个提纲,你看看。。。”
然后是数学课。然后放学。同班同学都三五成群地出去了。他们将结伴去游戏厅打游戏,或者去玄武湖溜冰,或者去金陵中学找人打架。而我始终只有一个人。我不属于金陵中学,但是也不属于五十八中。我没有任何一个朋友。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罗潇潇仍然被一群嘈杂的阿飞们簇拥着,一边抽烟,一边训斥身边的一个高一男生,
“你个鸟人,明天他妈的把我作业做好交上去,不然老子扁死你。”
看着清秀纤细的罗潇潇粗着嗓子自称“老子”,我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又陷入了愁苦。过去两天就像梦一样。这样古怪孤独而不起眼的我,怎么能和全校所有人都认识的大姐大罗潇潇一起去游戏厅打游戏,还去了市长秘书的家里,和罗潇潇温馨地度过那个下午呢?还有那个梦一般的白马王子杨凡,我最向往的大学的法律学生,又怎么可能不喜欢罗潇潇,而喜欢我。他怎么会那样端详我的卢梭画像,还把我抱在怀里,就仿佛我是一件值得珍视的宝贝。我就像一个尴尬的小丑,一下子被推到了舞台中央,被镁光灯照得手足无措,然后终于被观众发现是伪造的,然后一脚踢下舞台。
岳曾浩从我身边走过,朝我打了个招呼,目光丝毫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就迅速离开了。
他是在生我的气,还是根本从没有对我发生过兴趣?
我又是迷茫,又是伤心失望,拎着书包,冒着大雨独自离开学校。华侨路上车来车往,豆菜桥菜场刚刚开始晚市,面目模糊和疲惫的人们木然地站在大雨中卖菜和买菜,就像一个即将毁灭的城市留下的一座座水泥铸像。我挤在他们中间,麻木地慢慢走着。
就算回家,又能怎样?家里不会有人等着我。不会有声音等着我。不会有罗潇潇。不会有杨凡。不会有音乐。不会有游戏机。什么都不会有。我只能像妈妈去世后这两年里的每一天一样,独自做好晚饭,然后做作业,然后听爸爸上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等爸爸回来,两个人在沉默和尴尬的气氛中吃完晚饭,然后爸爸在客厅一声不吭地看电视,我在黑暗的小房间里,开着一盏昏暗的台灯继续做作业,时不时偷偷读那些对我的年龄来说过于悲伤和透彻的书。
除了书里的世界,我的世界里不会有一丝人类的声音,不会有一丝人类的温暖。也不会有希望。
随着钥匙的“啪嗒”一声,房门被我用钥匙打开了。我默默地关上门,还好拖鞋,拎着书包走向自己的小房间。
就在这时候,我这一生最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在死一般寂静的客厅里,我听见自己的小房间里传来轻轻的金属般嗓音的哼唱,是Beatles的Let it be。
And when the broken hearted people living in the world agree,
there will be an answer, let it be.
For though they may be parted there is still a chance that they will see,
there will be an answer. let it be.
我在一阵巨大的头晕目眩中,静静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我知道我一定是陷入了幻觉。过了很久,我旋开小房间的房门把手。
杨凡就躺在我的小床上,一条腿跷在另一条腿上,手里捧了一本我偷偷藏在床底下的纪德的《伪币制造者》小说集,一边看,一边哼歌。薄薄的嘴唇边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他已经换了一件衣服,穿着蓝色的宽大套头衫,是我最喜欢的毛绒绒的料子,胸口锈了California的字样。
我手上的书包掉在地上,什么也说不出来。
杨凡抬头看了我一眼,若无其事地说,“放学了?”
我一下子扑到床上,扑到杨凡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痛痛快快地哭了。杨凡套头衫的胸口很快就被我哭湿了,但他没有把我推开,就这样像怀抱着珍宝一样搂着我,抚摸我的头发。“哦。。。不哭。乖,不哭。。。”杨凡金属般的嗓音响起来,像哄小宝宝那样哄着我。
经历一天的绝望和伤心,杨凡是那样温柔和暖和,让我更加止不住泪水。
就这样哭了好久,我抬起头,抹了一下满脸的泪水,呜呜咽咽地问,“你去了哪里?我找了你一天,都快要难过死了,真的像要死了一样。”
杨凡露出神秘的微笑说,“就在这里。我没走。”
“但早上爸爸进来的时候,我到处找过了。你不在。”我不相信地说。
“我就在书柜里。你没有看到我。”杨凡用无可置疑的确定性说。
我破涕为笑了,“那这一天,你都在房间里等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去上课了。”
杨凡摇摇头,“你好好上课,我哪儿也不会去。”
我指着他手里的书,“你喜欢这本吗?”
杨凡看了看书的封面,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觉得纪德是一个无耻的自大狂。”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在杨凡的怀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毛绒绒的套头衫有好闻的味道,胳膊环绕在我的脖子上。我觉得自己无比安全和温暖,就像躺在妈妈的子宫里。
“我年轻的时候也非常喜欢这类书。”杨凡等我笑完,漫不经心地说。
“这类书?”我好奇地问,随后又赶紧说,“你才多大呀,现在也很年轻。”
其实,我已经觉得杨凡像个老头子了。十七岁的年龄已经让我悲痛欲绝,我不敢想象自己活到二十二岁。
杨凡想了一会儿,说,“就是这类文艺青年的反思之作,《伪币制造者》、《青年艺术家自画像》、兰波的散文集。这些都是。”
“我喜欢兰波。”我叹息着说,“拳头揣在在破衣兜里,我走了,外套那么神气;我在天空下行走,缪斯!我忠实于你;哎呀呀,我也曾梦想过灿烂的爱情!我惟一的草鞋上有个大洞,露出渴望梦想的大拇指。我一路挥撒诗韵,我的客栈就是大熊星,我的星辰在天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杨凡用怜爱的目光看着我,“很美。你是个像兰波一样狂野的孩子。可惜被束缚了所有的手脚。”
说着,他用温热的手掌抚摸着我的手腕,就好像那上面真的绑着绳子。
“我喜欢兰波。”我再次叹息着说。
“我知道。”杨凡用理解一切的口吻温柔地说,“你才是有资格喜欢兰波的人。你这样的少年才有资格喜欢兰波。我前两年还读了亨利米勒写的兰波专述,看的我胃里翻腾了好一阵子。”
“为什么?”我问,心里想着,回头要去金陵图书馆找找亨利米勒的书,看看他是谁。
“那样的老家伙,无非是因为自己老婆和魏尔兰一样跟同性跑了,所以把自己和兰波贴近,以便在精神世界意淫一下,得到些安慰。我说了,只有具有真正的少年气质的人才有资格喜欢兰波。”杨凡刻薄地评论。
我紧紧搂了一下杨凡。他对亨利米勒的刻薄和对我的赞赏让我更加幸福。
房间里响起不知名的钢琴曲。
“这是什么?”我问。
“扬提尔森的加斯加德小路。”杨凡说。
“我也想弹钢琴。”我听着动听的旋律,喃喃地说。
“你会弹?”杨凡问。
“不会。”我沉默了。小时候妈妈给我买过一架雅马哈电子琴,找她的老同学教过我一阵子。但不久,妈妈就生病住院了,我再也没有机会学钢琴。
杨凡搂了我一下,温柔地说,“有机会弹的。”
“你不用回宿舍吗?”我问。
杨凡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透过眼镜射来的目光下,我总有些眩晕,视线会有些模糊。我想我是太幸福了。当一阵眩晕过去,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有做饭。
“我需要做饭去了。爸爸快回家了。”
“好吧。”杨凡重新拿起《伪币制造者》。
“等爸爸吃完了,我把饭端进来给你吃。你要小心啊。。。有时候爸爸会进我的房间。”我有些担忧地嘱咐杨凡。
杨凡撇了一下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放心吧。你爸爸不会发现我的。” | l*r 发帖数: 79569 | | f******t 发帖数: 2664 | 3 写错了。修改了。
【在 l*r 的大作中提到】 : 为什么又3了?
| l*r 发帖数: 79569 | 4 imaginary friend? 我回头看看是啥时候开始玄幻的
貌似打架的时候就穿越了? | p*d 发帖数: 1128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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