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DA版 - [合集] 老苏州人写的文章——苏州城里消失的老行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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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7788 | 1 ☆─────────────────────────────────────☆
GUSU (唐寅) 于 (Wed Sep 8 02:00:05 2010, 美东) 提到:
苏州城里消失的老行当
以前的苏州，房子多是明清时期的老建筑，清一色的粉墙黛瓦，经年的油漆木门多半已
经剥落、退色，古老得原汁原味，在今天回想起来，反而更添几分别样的风韵。清澈的河水
，可以点数河床的卵石和黑色背脊的小鱼。恐怕现在的年轻人断然也想像不到，直止上世纪60
年代末，苏州的城里仍然有许多的农田和猪圈，都市人（当然指解放后有苏州户口的）竟然
也有种田、养猪的专业户吧？
豆腐作坊养“猪郎”
解放前，一直到文革开始，许多行业是既不需要工商执照，也没有环境卫生之说的。那
时候，苏州有许多城里人自己开的家庭豆腐作坊，豆制品生产过程当中会有豆渣产生。于是，
有些精明的作坊主废物利用，在自己家的后院里顺带养起了猪。目今攀谈起来，倒也符合“系
统工程”一说了。
苏州城东唐家巷，有一谢姓所开的豆腐作坊。他凌晨即起，做些豆制品、豆腐浆供应，
因为是几辈人开创的祖业，口碑也好，倒也生意红火。
他家的后院很大，有菜田几畦。特别有意思的是，他家还养了头“猪郎”，就是专门给
母猪配种的雄猪。那个时候，科学还不发达，没有现在农村里的种猪场，或配种、或卖小猪。
农民想买猪苗，一般都去专养猪婆的人家。有老猪婆的人多，养猪郎的人少。因此，有一些人
就专业饲养起了“猪郎”。给母猪交配一次，收个十块、八块的，包怀孕。如果一次没有怀上
，还得免费继续。
“猪郎”，一般都是外国猪，谢家所养的是德国的夏洛克种。那猪白白的非常干净，也
许有三百多斤重吧。有人约好了交配的时间，谢老头就手拿一根短竹杆，带它而走。路上，老
头也基本不用管它，那猪会乖乖地随他而去。
干将东路地方，那时候还是用小方石铺起的。66年的那个夏天，天气特别的热，火烧般
的太阳晒在路上，石头滚烫滚烫的，空气里热浪灼人。下午二点多，谢老头带着刚配好种的猪
郎从乡下由东往西回相门内唐家巷的家里。可能那天真的太热了，再加上那猪郎刚刚和母猪交
配过，筋疲力尽，实在受不了那毒日的烤灸，突然中暑了，一下就倒在了路上，口吐白沫，四
腿抽搐了几下就死去了。
谢老头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是毫无办法，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几滴泪水顺着他那充满皱
褶的苍老的脸庞流下。最后，还是别人帮着去他家叫了人来，把死猪抬回家去了。
城墙脚下有许多菜园
说“菜园”，其实也不尽然。因为，它们都没有围墙，还是称田为好吧。苏州自古即有
“南园”、“北园”，种菜种粮的地方。因此，那时候许多苏州城里人都喜欢在自己的家后
、门前开出一些地块来，种些蔬菜。也有人有钱之后，在自家附近买块大点的地皮，大规模的
发展蔬菜种植。城北的北张家巷（现在的北仓街）有张姓大菜园。城南（如今的苏州饭店附近
）有杨家菜园，那是很大的菜田主了。杨家还开有电磨房，苏城东南面的乡里人收了稻谷之后
，船摇车拉地去他们家加工。那个时候，逢年过节了，城东的苏州人要用糯米粉都喜欢自己去
带着糯米去他们家磨房加工，好象是每斤两分钱加工费。
城东相门内，在现在的“兴隆桥”南面，当时有一片很大很大的菜地，东西宽约500—
600米，南北长应该有700—800米吧。田主人到底姓什么，谁也不知道，附近的人都叫他“老无
锡”，刚解放时有六十多了吧。所以呢，他的儿子别人就叫他“小无锡”了。菜田北面近干将
路的地方有口池塘，水面很大，有一架水车长年放在那里。田里需要用水了，他爷俩就踩着水
车灌水。春天到了，田里面油菜花的明黄和秧苗的翠绿交错铺满，十分地赏心悦目。冬天了
，菜园的竹架下，簇簇的红玛瑙枸杞子结得肆无忌惮。
干将东路“顾亭酒楼”的南面，在过去也是一大片的菜地，主人姓陆。自家房子建在菜
田当中高高的土墩上面，白墙黛瓦马头墙，四周围廊高低起伏。屋檐下吊着三四个鸟笼子，画
眉啾啾之中，推窗开门就可以环顾四周自家的菜田，非常的“庄园主”生活呢。
陆家雇用了他们的亲戚替自己种地，那人好象姓张，夫妇俩带着两个女儿。老张对人十
分和善，经常有一些手头不方便的人去他们家赊欠蔬菜。但凡陆主人不在的时候，老张都会
爽快地答应的。有时候，还会多给人那么一点蔬菜，再搭上点葱或蒜的。七月流火时节，有小
孩子在他们菜田里抓虫玩，老张会笑咪咪地去田里摘一些黄瓜、或者采几只番茄给孩子们解渴
呢。
好人有好报吧。后来，老张家的两个女孩子都很有出息呢。一个女儿好象在市机关工作
。大女儿是医务工作者，当年去了唐山，帮助抗灾救灾。前年，那几位唐山人还来苏州寻找当
年的救命恩人的她呢。这事，还上了我们苏州的电视新闻。
老虎灶夏天带淴浴
苏州人吃茶之风向来很盛。因此，城内茶馆开得极多。茶馆基本分两种，一种如太
监弄的“吴苑”、醋坊桥东堍肖家巷口的“金谷”，那是相对高档的茶馆，有书场。还有一
种就是街尾巷头的老虎灶，在堂屋里放几张八仙桌就是的小茶馆。
僻巷街脚的老虎灶，泡开水是它的主业。冬天，苏州人晚上睡觉都喜欢在被窝里放烫婆
子或者热水袋取暖。每每在冬天的晚上，那老虎灶门前可是闹忙极了。人多的时候，兴许还要
排上好久的队伍才能够泡到呢。
而每年的夏天却是这些老虎灶生意最最清淡的季节，怎么办呢？因此，一些老虎灶主到
了夏天就在自己的灶边用布拦出一搭地方，打扫干净之后，在里面放几张干净的骨牌凳，几只
长圆形的木盆，供人洗澡，一人一次五分钱，免费提供擦身毛巾。如需店主提供肥皂，三分钱
一小块。客人把自己身上本来就十分简单的几件衣服脱下后，放那骨牌凳上。由店主每人提
供一桶开水，冷水尽用。因为，老虎灶一般都在自家店堂里开有水井，所以，冷水是可以无限
制使用的。
笔者曾经在50年代末的一个大热天的下午，随家父走在养育巷，浑身汗湿，难受极了。
在柳巷西面，靠近仪表元件厂附近，父亲和我找了个老虎灶进去洗了个澡。那老虎灶也许是当
时属于比较大的了。店堂里用芦篚方方正正地隔出了洗澡的地方，掀开门帘，里面放了6个长
澡盆，一改苏州人家青砖铺地的习惯，用水门町铺地，倾水一泻而出，全无水湿气的霾汰感。
这次的老虎灶“淴浴”，是我去老虎灶汰浴的经历里最高档的一个地方了。
被头铺盖碗盏家生的出租
旧时的苏州，如果家有红白喜事要办，一般都在自己家里，很少去饭店、酒楼的。而且
，到了春节当口，办事的人多，而苏州的饭店、菜馆却都是要关门歇业的。
在过去，苏州人房子也大，都有几间房间空在那里的。哪家都有个或大或小的院子，房
子里摆不下了，可以在天井里竖几根粗毛竹，盖上油布，就是非常大的蓬屋了。
烧菜师傅来家替你做菜那是以每桌论价的，一桌2元钱。如果有讲究的人家想拼个花式
冷盆，那是要另加钱的，一个大花拼冷盆（如花蓝形、蝴蝶样），再收2块钱。如果事主还要
做船点（刺猬、金鱼、兔子），那么再收每桌十个点心的加工费2块。
自己家里办酒席，最伤脑筋的是要准备这么多的碗盏家生。办个十几桌，一般人家都不
会有现成的碗盏可以满足需要的。因此，有些厨师就自己备好了，有人家请去烧菜，就把自己
的碗盏家生出租与人。当然，更多的是苏州有人买了许许多多的碗盏，专门做起了这样的出
租行业。十筷十碗十碟十调羹、十个酒盅，十个炒盆、一汤碗为一单位，收费二元。如
需租圆台，每张再收两块钱。
事主可以在办事的隔天上午就去出租人家里，用板车拖回自己所要租用的东西。因为，
碗盏拿回来之后必须要事先清洗干净的。第三天，也就是办事后的第二天晚上必须把清洗干净
的碗盏家伙还给出租人，如果在第四天再还的话，那是要加收租钱的。
家里办事，少不了会来许许多多的亲朋好友，有的还是从外地赶来的，那就得想好了如
何让客人过夜。以前，苏州人家里来了客人，一般是不作兴去旅店、宾馆开房间的。平时来人
，自家总有空余的房间，拿出干净的被头铺盖就可以了。但是，家里有红白喜事，来人多了，
也就没有这样多的被头铺盖了呀！所以，顺水撑船，一般有碗盏家伙出租的人家，基本都带有
被头铺盖出租的，一床被子5毛钱一夜。记忆当中，好象没有只做被子出租，或者碗盏出租的
人家的，倒仿佛是个经济联合体的企业呢。
文革后期，有些人家要办事，开始去饭店、宾馆了。到了改革开放以后，苏州城里几乎
没有人会在自己家里办这些事情了。现在，人们的口袋里钱多了起来，也就出钱买省力了。
时代在前进，苏州在发展。当年许许多多的苏州老行当，已经消亡了。现在回想起来还
是那样的温馨和深刻。
落后的行业消失了，可那时侯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非常简单，简单得甚至还很亲和呢。
也许，现在提倡的“和谐社会”也少不了这样的人与人之间的和睦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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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ocean (恋歌) 于 (Wed Sep 8 14:12:17 2010, 美东) 提到:
这个回忆非常有价值。为了方便阅读，不好意思给你重新排了下字。
好像以前石路那里有家很大的典当，现在苏州还有这种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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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andian98 (点点98) 于 (Wed Sep 8 14:24:08 2010, 美东) 提到:
当铺？
现在貌似开了蛮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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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ocean (恋歌) 于 (Thu Sep 9 11:38:16 2010, 美东) 提到:
美国好象不多当铺的，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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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sanshi (nun) 于 (Fri Sep 10 22:00:11 2010, 美东) 提到:
写得真好，虽然从没见过苏州城里相的豆腐作坊，农田和猪圈，苏州真的好独特，好幽
雅。
的河水
上世纪60
）竟然
。于是，
符合“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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