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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吗！”醉先是低吼了一声，继而咬了咬牙，轻声问道，“她们
，会给你安排好一点的墓地吗？我可以去墓地看望你吗？”
“你能为我做好多事。你能坚持做一个高贵和清净的人，你能把这些钱用在该用的地方
，你还可以在独自一个人品酒时，给我备上一杯。”老霍第一次无限怜爱地看着醉，轻
柔地说，“逸飞，你不觉得，这些都是我最为需要的吗？”
“那……”醉欲言又止。
“没有那。”老霍果决地说，“今天之后，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更谈不上认识。你要是
愿意，我们就畅饮一番。你要是继续扫兴，我立马走人。”
醉委屈地看着老霍，泪水仿佛打在玻璃窗上的暴雨，又像淹没了村庄的洪水……
那次“畅饮”后，醉再也没有碰过拉菲。因为，醉觉得在她所喝过的酒里，拉菲是最最
难以下咽的。还因为，那次分手后，没过几天，老霍坠楼身亡的消息出现在报 纸上，
出现在电视里，出现在大街小巷，出现在人们的茶余饭后……直到那个时候，醉才道道
了老霍的全名和真实身份，才能够把老霍给他讲过的许多秘密或串联或 并联在一起。
于是，醉看到了一张张貌似光彩夺目的光环一样的撒向哪里哪里就有沦陷之危的欲望之
网。于是，醉终于真正明白了老霍为什么要求她修炼一颗高贵和 清净的心，她也真正
明白了老霍为什么对她深信不疑，为什么改变了烧毁那些钱的初衷而把坟墓交给了她。
老霍走后的第二年，醉完成了高中的学业，开始了人生的新篇章。在报考的时候，成绩
一向优异的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设在心城的省医学院。她做这样的决定，并不是想看守
坟墓，而是想多一些机会陪老霍喝酒——就在老霍坠楼那条街上的“不了情”酒吧里。
有一点，醉没有按照老霍交待的去做。她没有如老霍说的那样，读大学后，先倒手几套
房子，从小到大，从旧到新，然后买上一套自己喜欢的房子。醉明白，老霍让 她去倒
几套二手房的用意，一个是让她知道钱来钱去的不容易，让她建立理财的概念，一个是
为了遮人耳目，不要让她给人一夜暴富的感觉，以免惹人关注。
老霍信任醉，是因为他深信自己了解醉。但他没有想到，醉自律与自省的能力，远远地
超过了他的想象。也或许，正是因为老霍想到了醉具有卓越的自律和自省的能力，所以
他才敢让醉来背负这么重大的责任。
老霍坠楼后，醉时常反省自己，她觉得自己距老霍的要求和期望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她认为自己还没有资格动用老霍留给她的私用钱，更没有能力掌管墓地里至少 五个亿
现金的能力。事实上，读大学的四年间，醉根本就没有到墓地去过，也没有想过要动用
坟墓里的现金。醉认为，冥冥中，她的这个想法和老霍临别前的想法是 一样的。如果
不是这样，老霍没有必要在他们最后一次相见的时候，给她带来二十几万的现金。
读大学的几年里，醉在用心地完成课业内容之后，始终在努力地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
包括读各种各样的书，听中西方的古典音乐，包括学习欣赏国内国外的名画，等等。
刚刚进入大学的时候，醉偶然间读到过一本书，里面讲了美学、艺术和哲学。那本书里
说了好多有关美学、艺术和哲学的概念及内容，大致意思是说：美学是哲学的 一部分
，美学和哲学既有相同处，也有很大的不同，而达到一定高度的艺术必然具有哲学性。
过去，一听到哲学或与哲学有关的概念，醉就犯困，就打不起精神。她 觉得哲学太高
深太复杂，距自己又太遥远。她无法看得清它的面貌，更无法达到它的高度。读到那本
书后，醉明确了自己努力的方向和目标，那就是要努力提高自己 的美学修养和审美能
力。接下来，醉读了好多与美学有关的书，比如朱光潜先生的《谈美》、《谈美书简》
，比如宗白华先生的《美学散步》，还有李叔同、丰子恺 等名家、大家的书籍。读过
一些书之后醉发现，很多美都与音乐、与书画关联密切，这让她对音乐和书画产生了浓
厚的兴趣，也使得一向节俭的醉，唯独在听音乐会 和看画展方面舍得花销。
醉和肖世诚就是在一个画展上相遇的。
醉有个习惯，大多选择在画展的最后一天去展馆。因为，那个时候观展的人比较少，她
可以非常细致地读每一幅能够吸引她的画。醉是在书中学到的，欣赏一幅画时 不能用
“看”字，而要用“读”字。醉的理解是，“看”一幅画时有如囫囵吞枣，走马观花，
无法领略画的内涵，无法真正从画中获得美的共鸣。“读”一幅画时， 人往往要调动
自身的种种能力，比如美学鉴赏的能力、心灵感悟的能力，还有灵魂共鸣的能力。几年
以来，通过读画，醉确实提高了美学修养，同时也提高了艺术鉴 赏的能力。
去年秋天的那个画展，是心城市中青年画家作品的联展，规模较大，作品挂满了三个展
厅。醉是早晨一开馆时进去的，直到傍晚时分她还没有看完一半的展品。即便 是这样
，醉仍然不肯走马观花，仍然要细致地读每一幅入眼的画。当她来到一幅女孩的肖像画
前时，一下子就被它深深地吸引，竟挪不动脚步了。在醉看来，这幅写 实的人体油画
所具有的内涵，是此次画展中她所看过的那些画无法比拟的。
这是一幅一米见方的画作，主题是午后的阳光。从画面分析，画中展现的应该是早春时
节，因为窗外那堵失色的老墙上，还趴着几枝去年留下来的枯萎的藤蔓。墙角 下，那
枯萎的藤蔓的根部，几簇鲜绿的小草刚刚露出头来，在阳光的爱抚下，显得愈发生机勃
勃。小草的这一边是残雪，落满了黑色的灰尘、脏兮兮的正在融化中的 残雪。残雪再
过来就是窗台了，干干净净的白色瓷砖上，摆着一瓶美丽的干花，花束里有满天星、有
百花、有玫瑰、有郁金香，等等。虽然是干花，花的颜色褪色不 少，但是因为花束中
品种繁多、姿态各异，所以整瓶花还是显得热闹非凡。可是，干花的美丽和热闹并没有
吸引坐在窗台里侧的女孩子，她正把目光投向藤蔓的根部 和鲜嫩的小草那里，或者说
她正把目光投向爱抚着藤蔓和小草的阳光上。这幅画并没有把女孩子所坐的椅子全面地
展露出来，读者只能从座椅的材质和扶手来判定， 这座椅有可能是一部轮椅。如果细
细地品读，女孩子握着扶手的双手是在吃力的，因为她手背的肌肉看上去有些紧张，青
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仿佛她要抓住的不是扶 手，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可是，如果只
读她的脸部，却又觉得她是恬静的、闲逸的、满足的。她并不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
但她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美好，她的神 态又是那么闲雅。她的眼睛有点小，但她的目光
和外面的阳光一样，让人感到温暖。她薄薄的嘴唇似乎少了几分血色，但嘴角微微上翘
着，一抹宁静的笑意从嘴角扩 散开来，直到美丽了她的面颊和眼睛。最有趣的是，她
的胸前挂着一个饰物——几只漂亮的小鱼。醉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那饰物是什么材
质的。
为了辨明那些小鱼的材质，醉一会向前走几步，抱起双臂，静静地揣摩，一会又向后退
几步，向前探着身子细细观察。就在醉又一次抱起双臂，静静地揣摩之后，一边向后退
一边细细地观察之际，只听得背后猛地响起“哎哟”一声惨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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