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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k 发帖数: 64 | 1 http://vip.book.sina.com.cn/books/260063.html
邢大舅现在自然是发达了,从前跟他称兄道弟的神仙,甚至都有几个管他叫查老的。我
都不好意思提邢大舅一九三八年成的神,完全是小字辈,怕别人说我嫉妒。他因为受到
大家尊重,也开始拿出大神的样子,相当地爱护人民,经常想出一些新鲜的利民之举,
让我们去办,这样的事情,叫发财立品。立了品,反过来更加地提高了他的地位。只是
每次我问他当初到底是怎么去的聻间的时候,他总是支吾过去。至于春天他借我们那几
万牛顿的神力的事情,我就更不好意思提了--现在他给我们的神力,大概每个小时都
不止这个数。
随着各路神仙不断取得成功,邢大舅的主意现在也越来越大了。下一次托梦的时候,他
居然告诉我,他的家乡,辽宁的海城,将会有一场大地震。他说,既然现在我们有这么
多神力了,可以努力,让这场地震的损失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我吓了一跳,这个当然是好事,好像超出了我的能力了。土地神从来没有能力叫停一次
地震吧,更别提海城离这里那么远。
邢大舅神秘地说:“试试看吧,我们这边有一些能预见未来的大神,大神们说了,这场
地震会像重锤一样打下来,而人类会奇迹般地没有受到损伤。”
我想,既然这些反正都是天数,我们尽力就是了。我科学地思索了一番,出主意道:营
口的地震带,是环太平洋地震带的一部分,地质学上把这个地震带叫做火环。要不我们
出海,到马里亚纳海沟,太平洋最深的地方,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着力的。
邢大舅对科学信任程度很一般,他反对道,“不要,不要去什么马里亚纳,聻间大神们
当中流传 一段箴言,里面有这么一句,挑战者的深渊吸纳了大地的震颤,劫后余生的
人群紧紧相拥。我捉摸如果谁能阻止地震的话,就得去这个挑战者深渊。”
“这不结了,这个挑战者深渊在哪里?”我问。
邢大舅摇头说不知道。
“挑战者深渊正是马里亚纳海沟最深的地方啊。”
“真的?”邢大舅吃惊道。
“当然真的,而且,我们有一样宝物,或许能派很大的作用。”
“什么宝物?”邢大舅和马面问道。
“不消讲了”,牛头说,“老路惦记着收回这根金箍棒好多天了。”
马面忍不住说:“牛哥要养伤呢,好容易有个金箍棒玩,老路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
邢大舅也在一旁点头。
“你们不会连金箍棒的来历都不知道吧?”我冷冷地说。
“它原来是,原来是。。。东海的定海神针。”马面机械地回答道。
“娘的。”牛头沮丧地说。
我把驻马店这边的事情安顿了安顿,就踏上了旅途。我也好多年没有离开驻马店了,走
出去,我看到到处的气象,都有了变化,纷乱走向平息,各项事业走向正规。最令我惊
讶的是,现在每一个峡谷,似乎都修上了水库,看来各地山神们,大概有不少已经到聻
间报到了。
一路无话,到了连云港。我潜入海底。黄海一带,在神界是归东海龙王管,我用新练的
七十二般变化,化身一条带鱼,跟着鱼群游。遇到鱼*汇的时候,混入另外一条鱼群。
就这样,没有受到任何盘诘,就穿过了冲绳的岛链,我来到了大洋里。
在大洋里我行动要自由得多,也要快捷地多。毕竟,谁会去注意洋流里一团翻卷的漩涡
,或是一艘渔轮底部的一只钉螺呢。
渔轮经过马里亚纳海沟的时候,我化作一团海带,潜下水去。怎么不被人注意地潜入海
沟的深处,我一点主意都没有,只能见机行事了。
到了海底的一定深度,变海带变珊瑚就惹眼了。有一阵子我变身一只水母。可是水母在
水里载浮载沉移动的速度不能太快。最后我变成一只生锈的铁钉,咕噜咕噜滚到大洋底
部。
洋底的水压力很大,我感到非常吃力。奇妙的是,我发现有很多只大虾,在深海底部走
动。我心念一动,乘人不主意,变成一只大虾。俗话说,人有人言,虾有虾语。只听见
一只虾对另外一只虾说:你从哪里来的?
“我呀,北海道。你呢?”
“我来自吕宋。你也是躲避那些拖网渔船的吧?”
“谁说不是的呢。那些拖网渔船太狠了,在大海里扫一遍,孩子们都被他们抓走了。只
有我们这些老虾,惹不起躲得起,我们往深水里走吧。”
“一起走一起走。”
我也加进去就跟他们一起走了,那只北海道的虾,叫真优美。吕宋的那只,叫卡米丽。
两只虾都是十几岁。作为一只虾她们是老奶奶了。作为智慧生命,她们只是小姑娘。*
的花莲,我叫林长信。我告诉她们。
我一路走,一路和她们攀谈。原来这个年代,世界各地的渔民,开始用拖网的方式,大
规模地顺着海底搜刮虾类。对于常年生活在海底的虾类来说,这是灭族的灾难。这事殃
及的,不光是虾子们而已,海底的各种生物,比如千年的海龟,经常也被拖网拖上惨死。
侥幸从拖网中逃生的大虾们,就纷纷开始往深一点的海底走。无奈人类科技进步很快,
那些深海很快又遭到了拖网的洗劫。大虾们越走越远,最后,好多虾逃到了大洋的深处
,最深没有深过马里亚纳海沟的。一般能走这么远的,只有两种虾,(我对阿墨儿说:
炒虾和炸虾?阿墨儿:瞎说。)最有理想的,或者受伤最深的。
真优美就属于受伤最深的,她对人类特别仇恨。她听捕虾人说起过,说是拖网的方法,
古代早已发明了。英国到现在还有十四世纪的国王颁布命令,禁止拖网的记录。原因就
是因为这种方法太残忍。我附和道:是啊,中国的圣人也教育过不要涸泽而渔。真优美
鄙视地说,拜托,鱼是吃我们虾的,真要把鱼统统抓走了倒也罢了。所以真优美对中国
圣人的智慧评价一般。
这时候,挑战者深渊,已经成为逃亡的虾族心中的圣地。去那里的大虾们,不说络绎不
绝,也总能碰得上,就象当年进京赶考的举子们一样。走了好几天,我们会齐了一支几
百只虾的小部队。当中有极老的几十岁的老虾,足有一米多长。最年轻的就是我们这三
只二十公分大的“小”虾。老虾告诉我们:说挑战者深渊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圣母的洞
穴,那里为所有逃难的虾,准备了食物和住处。这个消息让真优美很激动。她说:我还
没有见过圣母呢,圣母一定端坐在莲花宝座上,穿着无袖的袍子,背后是美丽的竹林,
要多时尚有多时尚,要多优雅有多优雅。
我想,这个圣母是不是观音菩萨嘛。不过很快我就从其他虾的口里听说,这个圣母,是
希腊神话里大地女神盖娅。希腊的各路神仙,宙斯啊,赫拉亚,都是她的子孙后代。我
暗暗地觉得,去那里好像去对了。
一路无话,又过了两天,我们已经能看到圣母洞穴的入口了。本来海底的水温很低,通
往圣母洞穴的道路上,也许是有地热的活动,水温竟然相当暖和,对于虾群来说,更妙
的是有不少浮游生物。真优美和卡米丽都吃得胖了一圈。
大厅不知道是哪个年代修的,居然门口有两根巨大的科林西安式样的柱子。柱顶上雕刻
着一些故事,粗粗看去,我能认得出来就只有海神的三叉戟,还有一个场面象极了西班
牙画家委拉斯贵支的酒神巴库斯。我暗暗地紧张,前面是何方的圣母,我混在虾的队伍
当中,不知道会不会被她识破。
正在我想着的时候,一只大手伸过来,两根指头扣着把我举得老高。我紧张得一哆嗦,
不过变成了虾的好处是,我被一下子举那么高,要是人早得心脏病了,而虾就没有心脏。
我抬头看去,看到的是一个壮硕的妇人,布衣荆钗,看起来象圣女旁边的做粗活的。妇
人看着我,叹了口气:“这只虾好可怜啊,这么瘦,居然也逃命来到了这里。” 废话
,一路上我又不好意思把真优美她们做了醉虾吃了,浮游生物又显然不合我的胃口。
旁边几个声音附和道:正是的,圣母。我循声看过去,是一群黑衣的卫队。
这个妇人就是圣母?我有点失望。别说,被真优美那么一描述,我还真觉得圣母起码应
该象观音一样,最起码应该象希腊雕像一样,美丽高贵。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真优美,不知道她梦想破灭了之后是个什么样子。只见她眼神迷
离地对卡米丽说:“你看人家圣母,多么朴素,多么可亲,连这个小小的林君,她都这
样的关心。做女人一定要做她那个样子。”
看来她就是盲目崇拜。
圣母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笑着问我:那个是你女朋友?
坏了,我完全不知道一只虾会怎样回答这个问题。我犹豫了一下,才照实回答道:“不
是的,只是路上的旅伴。”
没想到在场的所有的人--圣母,卫士,和大大小小的虾,都把我的犹豫解读成暗恋的
纠结。我更没想到女大虾们在感情问题上是从来没有什么纠结的,真优美立刻就很爽快
地回答说:“林君要是愿意,那就是了。”
哗得一声,洞穴里发出一阵掌声,我这才注意到,洞穴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虾,现在
都纷纷地站起来给我们鼓掌。最小最小的就是我和真优美这么大的。
圣母也很高兴,她伸手点了点真优美的虾须,虾须上立刻闪出闪亮的光。这是我给你们
的礼物,圣母说。
那一天...那么深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圣母的洞穴里,众大虾们为我们
举办了一个巨大的舞会。数万只大虾跟着音乐起舞那叫一个壮观。我发现虾类有天生的
舞蹈才能--也是啊,它们的腿脚又多又细还超级灵活,能往各个方向折过去。
“这个就叫太空步。” 在美军基地混过的卡米丽得意地说。
这桩情事让我狼狈极了。我想起了聊斋里的一则故事,一个商人流落到东南亚的荒岛上
。因为做饭做得好,被当地的野人看重,甚至为他找了个野人老婆,生了混血孩子。后
来他得空跑回大陆,而野人老婆和孩子后来也搭乘商队的船和他团聚。
“不知道它们虾类是怎么个婚恋法的,要不要我牺牲色相的--我都不知道怎么牺牲-
-得赶快把这里的事情办完。”我想,“邢大舅的这个任务把我害惨了。”
真优美完全不知道我心里对爱情的悲观的想法,对她来说,一个被圣母祝福过的男朋友
实在好的不能再好了。她拉着我到处跳舞。我借这个机会和大大小小过来祝福的虾聊天
。它们端着一种绿色的饮料,我总觉得有点海藻味,但是总的来说还满清甜爽口的。
“你的林君人不错,就是跟那些丑老头子们说个没完。” 卡米丽后来跟真优美说。
“男人喝多了嘛。我就喜欢他这样的本色。” 真优美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和一头老虾交
谈。
这头老虾跟我讲,盖娅这么多年来一直隐居在这个挑战者深渊,不参与众神之间的是是
非非,也不理睬人世间的兴废存亡。但是她对周遭的生灵还是非常爱护的。最近人类捕
虾,手段残酷,她就把自己的圣母洞向虾族开放。
“真仁慈呀,”老虾说,“尤其是自己身体还那样。”
“圣母身体怎么了?”我问道。
老虾侧过身子,低声说:“你不要跟外人说。最近人类大规模开采石油,那是大地女神
的血呀。如果人类不停止,大地女神就会失去血肉,光剩下骨架了。”
我一边笨拙地跟真优美跳舞,一边想:现在我应该怎么办?坦白身份,直接求大地女神
的帮助。老虾提到她不管人世兴亡,我觉得我不能造次,一旦她说了一次不行,事情就
难办了。
真优美一边把被我绊着的一只脚解救出来,一边眼神迷离地轻声说:“林君你跳舞也许
不是最好的,但是肯定是最帅的。”
盖娅显然很照顾我们这一对小虾,经常用她的大手笼起我们,把我们举得高高的。真优
美每次都特别激动。
“圣母的手真暖和呀,就像樱花时节的春风一样。”
“站这么高,我都能看到黑卫队队长的秃头啦。”
“圣母给我的这个天青色镯子,式样真时髦,这一定是深海里最美的首饰了。”
盖娅显然很喜欢听这些话。她也喜欢我问一些花莲的故事,花莲的雨,花莲的渔船,她
甚至还认识妈祖,所以我只有胆量讲那种可以发生在任何的地方的故事。
“花莲街上有一个十几岁的小水手,他是一个孤儿,住在一间石头小屋里。他每天都到
一个面摊子去吃馄饨面。面摊子的老板有一个养女,给面摊烧火。这个水手很喜欢这个
勤快的养女,这个养女也很喜欢这个老实的水手。但是,没人替他们说媒。”
“后来这一天花莲地震了。花莲发生过很多次大地震,不过这一次震得倒不是很厉害。
水手那天晚上没有出海,但是正好在一个朋友家住的。等他回到家,发现自己的小屋子
震垮了。这还罢了,而那个姑娘,正在他们家门口死命地哭,她的养父养母,还有邻居
在使劲地劝,却怎么也劝不住。”
“等水手出现的时候,邻居说,好了,好了。你总算回来了,我跟她说你昨晚没住在这
里,她死活都不信。”
“那姑娘--现在大家都知道她的心意了,看见了水手,楞了一下,一把抱住他,紧紧
地不肯放手,哭得就更凶了。要不是这个地震,他们的好事,还没有那么容易呢。”
真优美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跟趴在盖娅肩膀上的卡米丽说:林君的故事讲得真感人呀。
这个其实是兵命和我的故事。事情发生在南京。当时在我们交往的知识青年的圈子里,
我们俩都是见面就吵,特别好做对的。美丽的兵命对我一直不假辞色,对几个追求者则
温婉有礼。所以大家都没想到我们之间会有什么。甚至我们之间通过几件事情比较了解
,心里有点默契了之后,我自己也都没有往那个方面想太多。有一天兵命忽然打扮得漂
漂亮亮地来找我,而我临时有事出去了,我的舍友那几天正在跟我争论中医的效用,禁
不住我中医西医都懂一些,吵不过我。他看到兵命找我,好死不死,偏跟她开玩笑说我
得急病死了,什么前天得肺炎,被医生耽误了,用错了药连遗言都没留下,有鼻子有眼
的。兵命听着听着就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一丝一丝抽着哭,据说眼神都哭散了。
不知道这些天她在驻马店还好吗。
就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时候,重大的变故发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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